日本兵依照着预定的计划,开始从虹口或郊外开进租界。被认为孤岛的最后一块弹丸地,终于也沦陷于敌手。 我匆匆的跑到了学校。校长和许多重要的负责者们都已经到了。立刻举行了一次会议,简短而悲壮的,立刻议决了: “看到一个日本兵或一面日本旗经过校门时,立刻停课,将这大学关闭结束。” 太阳光很红亮的晒着,街上依然的熙来攘往,没有一点异样。 我们依旧的摇铃上课。 我授课的地方,在楼下临街的一个课室,站在讲台上可以望得见街。学生们不到的人很少。 “今天的事,”我说道,“你们都已经知道了罢,”学生们都点点头。“我们已经议决,一看到一个日本兵或一面日本旗经过校门,立刻便停课,并且立即的将学校关闭结束。” 学生们的脸上都显现着坚毅的神色,坐得挺直的,但没有一句话。 “但是我这一门功课还要照常的讲下去,一分一秒钟也不停顿,直到看见了一个日本兵或一面日本旗为止。” 我不荒废一秒钟的工夫,开始照常的讲下去。学生们照常的笔记着,默默无声的。 这一课似乎讲得格外的亲切,格外的清朗,语音里自己觉得有点异样;似带着坚毅的决心,最后的沉着;像殉难者的最后的晚餐,像冲锋前的士兵们上了刺刀,“引满待发”。 然而镇定、安详,没有一丝的紧张的神色。该来的事变,一定会来的。一切都已准备好。谁都明白这“最后一课”的意义。我愿意讲得愈多愈好;学生们愿意笔记得愈多愈好。 讲下去,讲下去,讲下去。恨不得把所有的应该讲授的东西,统统在这一课里讲完了它;学生们也沙沙的不停的在抄记着。心无旁用,笔不停挥。 对于要“辞别”的,要“离开”的东西,觉得格外的恋恋。黑板显得格外的光亮,粉笔是分外的白而柔软适用,小小的课桌,觉得十分的可爱;学生们靠在课椅的扶手上,抚摩着,也觉得十分的难分难舍。那晨夕与共的椅子,曾经在扶手上面用钢笔、铅笔或铅笔刀,有意识或无意识的涂写着,刻划着许多字或句的,如何舍得一旦离别了呢! ①街上依然的平滑光鲜,小贩们不时地走过,太阳光很有精神地晒着。 我的表在衣袋里低低的嗒嗒的走着,那声音仿佛听得见。 没有伤感,没有悲哀,只有坚定的决心,沉毅异常的在等待着;等待着最后一刻的到来。 远远的有沉重的车轮碾地的声音可听到。几分钟后,有几辆满载着日本兵的军用车,经过校门口,由东向西,徐徐的走过,当头一面旭日旗,血红的一个圆圈,在迎风飘荡着。 我一眼看见了这些车子走过去,立刻挺直了身体,作着立正的姿势,沉毅的阖上了书本,以坚决的口气宣布道: “现在下课!” 学生们一致的立了起来,默默的不说一句话;有几个女生似在低低的啜泣着。 ②没有一个学生有什么要问的,没有迟疑,没有踌躇,没有彷徨,没有顾虑。个个人都已决定了应该怎么办,应该向哪一个方面走去。 赤热的心,像钢铁铸成似的坚固,像走着鹅步的仪仗队似的一致。 1.查查下列词语的含义,并给加点的字注音。 凫水 熙攘 殉难 踌躇 彷徨 2.简要概述事情发生的社会背景。 3.阅读文章后思考:12月8日这一天,学校做出了一个什么决定?(用原话内容)? 4.在这“最后一课”上,“我”的心情是怎样的?试用文中的词语概括并说说原因。 5.划线句①是什么描写?在文中起什么作用? 6.划线句②用了什么修辞手法?这句话的含义是什么? 7.这最后一课,同学们有什么表现?课堂上弥漫着一种什么气氛? 8.试谈谈本文与都德的《最后一课》有哪些相似之处? 【延伸阅读】(替换上文) 血色黄昏,硝烟滚滚。 日军56师团长驱直入,已彻底切断滇缅国际通道,进占怒江西岸,在惠通桥沿岸同国军接火,中日双方几十万部队摆开了决战架势。 怒江不保,昆明危在旦夕。 惠通桥不保,怒江防线必毁于一旦,后果不堪设想。卡车在公路上疯狂地弹跳着向前冲去。大胡子少校手提一挺轻机枪,两眼血红,作为带队队长,他明白迟到一小时的后果是什么。 不该发生的事发生了,第一辆卡车陷进炮弹坑里,熄火了。随后的4辆卡车也被迫停了下来。前面的路面上都布满了炮弹坑。 押车官兵全部下了车,奔跑着搬石头填炮弹坑、推车,累得气喘吁吁。也就是在这个时候,田野里聚来不少饿得皮包骨头的饥民,怯生生地围着卡车转,也不知谁说了一句:车里有白馍馍!顿时,田野里的饥民打了强心针般振奋起来,呼啦冲上去钻进车厢,抢吃起馒头来。 大胡子少校手提轻机枪冲到被抢的车前,嘴角抽搐着,双眼滴血,一咬牙将机枪端起来对准饥民,只听哗啦的枪栓声,全体押车官兵持枪围住饥民。 就在这时,大胡子少校的双眼直直盯着车尾,然后痛苦地闭上了双眼。在车尾,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饿得双眼深陷,浑身瘦骨骇人地撑着肉皮,一双脏兮兮的手抓住馒头,嘴里还咬着一只馒头,遮住了半张瘦脸,双眼惊骇而哀怜地望着大胡子少校。大胡子少校浑身颤栗着,两幅画面在眼前交替晃过:一边,是饿着肚子同鬼子拼命的国军弟兄;一边,是手无寸钱饿得只剩一口气的小女孩。他丢下机枪面对饥民们跪了下去,一拳砸在了头上:“乡亲们哪,前边守怒江的弟兄们已经4天没吃饭了,他们空着肚子在和鬼子拼刺刀啊!你们……” 四周霎时一片寂静,所有人如石雕一般。 小女孩怯生生地挪到大胡子少校面前,将手里的馒头递到大胡子少校手上,然后取下嘴里的馒头也递上去:“叔叔,我不知道这些馍馍是送到前面去的,这个馍馍我咬了一口,请他们别嫌弃,请他们吃饱了多杀鬼子……好吗?” 大胡子一把抱起小女孩只一个劲点头。他将脸贴着小女孩的脸: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小女孩有气无力地说:“我叫尤小翠。” 大胡子颤声说道:“好妹妹,等我们打败了鬼子,我一定要让你吃上白馍,一定让你吃饱,好吗?” 小女孩吃力点点头,脸上露出稚气的微笑。 所有饥民此时都将抓在手里的馒头默默送回车上。然后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抱起一块块填弹坑的石头…… 车队终于怒吼着向怒江方向冲去…… 一周后,大胡子少校和耿振华师长来到陷车的地方,大胡子少校手里提着一小袋馒头,耿师长手里也有一个馒头,一个发黄的,有一个缺口的白馍。他们找一个叫尤小翠的小女孩。 一个老大娘将他们引到一座新的小坟包面前,老大娘说:“她家7口人,她是最后一个死去的,她在3天前饿死了。” 大胡子少校和耿师长咚地跪在新坟前。 凄厉的枪声伴了一声嚎叫:“小翠妹,所有的中国军人会为你报仇——小日本,中国人是不会死绝的!” 34年后,一位国军起义将军临死前拿出一个有缺口且发黄的干馒头,说:“把这馒头的故事……讲给……小青年们……听。” (责任编辑:admin)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