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四) 很晚丈夫才回来了。这年轻人不过二十五六岁,头戴一顶大草帽,上身穿一件洁白的小褂,黑单裤卷过了膝盖,光着脚。他叫水生,小苇庄的游击队长,党的负责人。今天到区上开会来着。女人抬头笑着问: “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晚?”站起来要去端饭。水生坐在台阶上说: “吃过饭了,你不要去拿。” 女人就又坐在席子上。她望着丈夫的脸,她看出他的脸有些红涨,说话也有些气喘。她问: “他们几个哩?” “还在区上。爹哩?” 女人说: “睡了。” “小华哩?” “和他爷爷去收了半天虾篓,早就睡了。他们几个为什么还不回来?” 水生笑了一下,女人看出他笑的不像平常。 “怎么了,你?” 水生小声说: “明天我就到大部队上去了。” 女人的手指震动了一下,想是叫苇眉子划破了手,她把一个手指放在嘴边吮了一下。水生说: “今天县委召集我们开会。假如敌人再在同口安上据点,那和端村就成了一条线,淀里的斗争形势就变了。会上决定成立一个地区队,我第一个举手报了名的。” 女人低着头说:“你总是很积极的。” 水生说: “我是村里的游击队长,是干部,自然要站在头里,他们几个也报了名。他们不敢回来,怕家里的人拖尾巴。公推我代表,回来和家里人们说一说。他们全觉得你还开明一些。” 女人没有说话。过了一会,她才说: “你走,我不拦你,家里怎么办?” 水生指着父亲的小房叫她小声一些。说:“家里自然有别人照顾。可是咱的庄子小,这一次参军的就有七个。庄上年轻人少了,也不能全靠别人,家里的事你就多做些,爹老了,小华还不顶事。” 女人鼻子里有些酸,但她并没有哭。只说: “你明白家里的难处就好了。” (责任编辑:admin)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