坝上采蘑
http://www.newdu.com 2024/11/25 03:11:47 人民教育出版社 佚名 参加讨论
坝上采蘑 刘芳 在坝上林区小住,最感新鲜惬意的是采蘑菇。那莽莽的林海,那碧绿的草坡,每有一场清雨下过,哪怕是只打湿了地皮儿,也像注上了催化剂似的,满山遍野,立时会萌生出一层斑斓多彩、香馨扑鼻的鲜蘑来。 来到坝上的一个早晨,林业科的老李头就邀我去采蘑。他说夜里下了一场小雨,正是采蘑的好时机。我被他催得手忙脚乱,抓起一个手提兜就要朝外跑,不料他却“噗嗤”一声笑了:“没见过采蘑菇用提兜的,那能装多少?给——”说罢,他从地上拿起一个荆条编的笼筐递给我,“走,坐车去!” 他把我拉到招待所的大门外,一辆木轮牛车正停在那里。一头花脊背、白尾巴的大犍牛,见了主人,像撒娇似的,“哞——哞”地直叫唤,然后迈着四方步,不紧不慢地拉着我们向西山走去。此时,东方的天幕上已经抹上了一片玫瑰红,绵绵的森林,经过一场细雨,像刚刚沐浴过的一样,水灵灵的,那么清新而又明媚。路旁的小草,捧着串串晶莹的露珠,像是走进了一个五光十色的珠宝世界。老李头坐在车辕上,晃动着双腿,呵呵咧咧地唱了起来,悠然自得,美气无比。我听了好一会儿,也猜不出他唱的究竟是哪支曲,就凑上去问:“老李,你唱的是一首什么歌呀?” 他回过头望望我,毫无意识地朝牛背上拍了一巴掌,慢条斯理地回答说:“我这曲你在书上找不到,它写在无边的森林里。那每一棵参天的大树,都是一个极好的音符……”他见我有些愕然,又“噗嗤”一声笑了,告诉我说,他二十多岁时从黄村林校调来,如今已经二十五年过去,每天进山,常常是独自一人,连说话的伴儿都没有,实在寂寞了,就瞎哼哼几句。有时见那挺拔茂盛的绿树,就产生一种由衷的喜悦之情,即便是不懂音乐,不会表达感情的人,也要情不自禁地呼喊几声。这样天长日久,就形成了一首首只有自己才能听懂的歌。说完,他又低声地唱了起来。我虽然听不懂他的歌词,但我想象得出那一定是对绿色的赞美。因为这大森林,不但给人以美的享受,美的熏陶,也在净化着人们的思想和心灵。 这时,一轮喷薄的红日,已从林中冉冉升起,把千般光彩,万般抚爱,一齐洒向高山谷地,于是,这碧绿的山野,又换上了一件更为色彩缤纷的衣裙,显得越发地光彩照人。老李头像发现什么稀奇的宝贝,“咣当”一声刹住了车,边跑边呼喊:“快来呀!前面出现蘑菇圈了——”我如梦方醒,赶紧跳下车,挎上荆条筐,紧跟着他朝前跑,直到快要到山脚下时,老李头才停住,气喘吁吁地对我说:“你看,这蘑菇圈有多大呀!” 我顺他手指的方向看去,只见眼前的草坡上,几条绿色的缎带从山顶上飘落下来,一直延伸到谷底,有一里多地长。在阳光的折射下,闪闪发亮,呈现出一种奇异的光彩,散发着一股沁人肺腑的清香。 我们三脚两步地奔到坡下,低头一看,天呀,在那绿茸茸的草根下,灌木丛中,苔藓包裹着的石缝里,密匝匝、鲜灵灵,生长着的全是新蘑。一个个都有脸盆那么大,有黄色、有白色、也有浅红色,像万把花伞罩满地面,似无数朵鲜花开满人间,把一个杂草丛生的山脊,装饰得像挂毯一样艳丽。 老李头说,这种蘑叫“天花板”,喜欢黑沙土,大都生长在向阳的山坡上,由于蘑菇的根瘤菌多,所以周围的草和树长得又黑又壮,二三里外就能认出来。采蘑菇时,要用手捏住把朝上薅,这样不损坏蘑菇面……他絮絮叨叨地说个没完,我却把全部的精力,都集中到那一片花花绿绿、香气扑鼻的“天花板”上了。刚采了三四朵,就装了一小筐,没办法,我又把外衣脱下来包蘑菇,还是装不下,老李头叫我干脆朝地上堆,不一会儿,就在这山坡上,耸立起好几座蘑菇山。看着这喜人的景象,我也不由自主地哼起儿时唱过的小调来…… 这蘑菇越捡越多,老李头也格外高兴。他叫我一边捡,一边看着蘑菇堆,自己到山下把牛车赶来,不到半天时间,这一个蘑菇圈,竟整整地捡了三牛车鲜蘑,晒了满满的一当院。 在城里吃的蘑菇,都是干巴巴的陈蘑,虽然味道也不错,但却不新鲜,很想把自己刚捡到的新蘑炒几盘尝尝鲜,但老李头说啥也不让。他说这“天花板”有轻微的毒,需要经过晾晒后才能吃。不过,他见我有些不高兴的样子,还是想着法儿地满足了我的要求。他伸出手腕看看表:“好吧,还来得及,现在才十一点,咱们捡白蘑去,保证不误中午吃。”不知是天意作美,还是林区的蘑菇特别多,走出不多远,老李头就呼叫起来了:“找到鸡爪子蘑菇圈了!”这回看到的蘑菇圈不在山坡上,而是在大森林与草地的接壤处,一圈一圈的特别圆,并且是大圈套小圈,圈圈相连,像是连环套一样布满了地面。这种蘑菇很小,干巴巴的,和鸡爪子一模一样,最大的也只有拳头那么大,白色伞状,有奇香,营养丰富,属于极为珍贵的白蘑中的一种。 我步着蘑菇圈,专找个大的捡,很快就捡了多半筐,兴致勃勃地拿到老李头跟前一看,他却全给我倒出来扔了,并说:“你捡的这些蘑不能吃,全老了。”他随手拿起一个叫我看,在蘑菇的褶皱里,正蠕动着无数只小蛆。他又把自己捡来的蘑叫我看,“这都是刚出土的,只有一个圆帽帽,这叫蘑菇丁,鲜嫩得很,越吃越香。” 这位老李头,知识很丰富。尤其是采蘑菇,可以说样样精通,十分娴熟。什么蘑菇长在哪儿他全知道。鸡爪蘑喜欢黑沙土,有圆形圈,也有半圆形圈;旱云盘喜阴坡,伞面朝上,像云朵;水银盘喜涝洼地,肉质厚,像馒头……他如数家珍般地一气给我举出十几种蘑菇的习性、形状和生长的地方。即使像1972年那样的大旱,几乎全年没下雨,这位蘑菇王,照样采了上百斤的鲜蘑菇。 快近中午时,我们捡了满满的两笼筐,掐去土根,放在泉水中洗净,直接送到伙房。不大一会儿,一盘肉丝炒鲜蘑,一盘蘑菇炒蛋黄端了上来,赶紧夹起来一尝,嘿呀!又滑、又嫩、又香,就着满杯的香醇老酒,我敢说,就是吃尽了山珍海味,怕也未必有这样的佳肴美呢。老李头像所有坝上人一样,诚恳热情,不住地劝酒让菜,真把我的心,喜透、香透、甜透、醉透了…… 我醉眼矇眬地望着窗外那葳蕤的树林,无边的草地,忽然想到,大自然赋予人类的太多了,几乎是无时无刻地不在做着奉献;可我们回敬她的实在是太少了,而更多的是向她索取,甚至是掠夺,从这一点说,人在大自然面前,是应该感到惭愧的,不是吗? (责任编辑:admin)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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